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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赛场痛批游戏行业”背后:没有爽文,只有一个独立游戏开发者丨触乐

“但我就是想做独立游戏。”联系到狸子的时候,他有点犹豫,觉得“我的这点事儿讲不了一个小时”。但他还是同意聊聊,然后我们通过文字聊了快3个小时。我最初注意到他是因为一条微博。狸子刚读完大三,正在开发一款叫《终极需求》的游戏。他担任编剧和主程序,另一个同学担任玩法策划。游戏的主题是“讽刺消费主义”。开发到中途,第三位同学找到他们,说想拿这个项目去参加学校的比赛。狸子对这件事毫无兴趣,可也没有反对,他的态度是 “只要不给我添麻烦就行”。心里的打算是,自己只负责写代码,其他事都交给另外两名同学。参加过一次学校的比赛后,因为学校的要求,同学又拿这个游戏参加了“互联网+”大学生创新创业大赛,想请他帮忙路演。在这种比赛中,路演可以理解为让参赛者模拟面对投资者的状况,用最接近他们心目中“创业者”的姿态介绍自己的项目。“所谓的互联网+大赛就是让大学生吹嘘自己的项目有多能赚钱,骗投资人的比赛……”狸子在微博中直截了当地表达对比赛的看法,“策划说他也没办法,强制参赛,就拿这个项目报名了,反正也过不了,让我去帮忙随便讲讲就行了。我真的就随便讲了,我先把版号审批骂了一顿,然后把整个游戏行业又骂了一顿。团队介绍的时候讲到指导老师,我说我不知道怎么讲他,我压根不认识这人,面都没见过一次。他(策划)和我说我讲得太狂野了,评委都惊呆了,说到这个项目的时候评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,他的指导老师直接把他骂了一顿,说项目开发得很好,路演的人完全疯了。我说那一开始就别来找我帮忙。”在微博上流传的聊天记录显示,路演让指导老师和当时的评委都“惊呆了”这条微博的转发量有200多,相对于狸子的其他微博而言,算是远超日常。微博也引发了不少人的共情——不管是对版号的批判,还是对大学里一些措施的不满。“游戏和路演,台上和台下一起完成了作品……”还有不止一条抱怨自己“也被拉去强行参加互联网+”,不参加可能被挂科。看到了狸子的事迹,他们觉得“非常解气”。突然发生的路演我和狸子聊起路演的事,他又给我补充了不少细节。首先是“强制参赛”的问题。这些比赛理论上是自愿参加的,而且同学一开始报名的并不是全国性的互联网+大赛,是学校自己的项目。但实际情况没有听上去那么美好。狸子给我看了一张据说来自指导老师的聊天截图。根据图中的说法,老师原本无意让他们参加互联网+,但因为《终极需求》报了学校的项目,而学校又有互联网+参赛数量相关的指标,就把任务压下来,所有报项目的都要参加大赛。老师解释说:“我在工作群里经常被@,是我说服他们(两位同学)参加比赛的。”狸子说,截图里描述的情况是策划让他“随便讲讲”的根本原因,也是他在路演中放飞自我的导火索——说白了,这个小小的项目团队里没什么人真的在意这场比赛,大家对学校因为指标就非让他们参赛多少有些怨气。狸子把这种下指标的行为和一些网课进行类比。“官方明确表示过不得强迫学生参加,但没用,毕竟上面有指标,甚至你能在网课界面上看到每所学校的参与率排名……有指标,下面又能怎么办呢?只能强迫学生每周去参加了嘛……”他说,“顺带一提,最烂的学校一般都排在最前面,清华、北大的参与率一直都是倒数。”整个路演以视频会议的形式进行。此前比赛的事都是同学在张罗,狸子完全不关心。他只负责写程序,制作PPT和讲稿都没参与,临时被拉过去甚至不知道要开摄像头。之后他才知道,当天的路演中,别人都西装笔挺,只有他穿着便装。“我当时头发还特别长,鸟窝一样。”就那样大大咧咧地开讲了。同学们原本打算让狸子用的PPT中涉及到许多商业计划的要素狸子面对摄像头的第一句话是“中国游戏行业已经半死了”。他说,表达这一点,在一个主要吹自己行业好、来了就能挣钱的比赛中确实很奇怪,但这是事实。说着,他跳过演示PPT,直接在网上搜那些因为版号没批下来而倒闭的公司给大家看。“玩家不会因为你不能发售就不玩游戏了对吧。”他又打开Steam,给评委们看独立游戏,表示上Steam是不用版号也不用平台之外的审核的。所以在国内做游戏只有几个选择。一个是只为国外市场做游戏,或者先出个海外版给员工发工资,拿到版号了再有国内版——没有版号的话,这个步骤就没有了。另一个选择是改做独立游戏,直接上Steam。最后一个选择就是倒闭。整个过程中评委都没有说话,也没有人打断他,直到讲完,耳机里都一片沉寂,连评委提问环节都鸦雀无声。这让狸子自己都感到意外,“我是做好了被打断的准备的”。之后的结果在微博上被人誉为“爽文展开”——他们的游戏项目依然在比赛中获得了一等奖,并且拿到了千元奖金。“讽刺消费主义的作品被迫参加商业比赛”和“高调骂人之后还能拿奖”造成的反差,是狸子的微博最先得到关注和转发的主要原因。网友们有的附和着他对行业的批判,有的表扬他们的作品确实质量扎实。“可能大家也都忍这些事很久了,所以有共情。”狸子如此觉得。不过,实际情况依然没有听上去那么美好。不能排除的一种可能是,评委是根据项目之前的计划书和申报书给出的高分。狸子没有参与那些写PPT和计划书的过程,路演的时候也没有用到,因为“我是有羞耻心的人,那些内容我没法念出来”。他承认,参加比赛本身非常费时费力,另外两个同学熬了几个大夜才弄出那些东西,计划书前后改了好几版。至于路演本身,还是引来了一些不满。当时另外一个一等奖项目在比赛群里引发了不少争议。这是一个元宇宙虚拟人项目,但“他们除了PPT以外什么都没有,什么都没开发,还说自己为这个项目熬了两个月的夜”。这个项目的指导老师出面解释说,“这是资源型项目,资源、资金和技术都有背书”,意思是,不需要实际开发,只有PPT也没关系。但其他参赛者并不买账:“如果说这比赛只要嘴上功夫好,介绍得好就行,那有啥含金量?”“下一届不如直接说我要造火箭得了。”狸子对此的看法是:“不如说这个项目和互联网+比赛很契合,毕竟本来就是写个商业计划书骗投资人给钱的比赛,把元宇宙、数字人写上去就能拿奖,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。”不久,指导老师找过来,让他最好不要在群里乱说话:“有老师反映到我这里,意思大概是,其实你们拿一等奖对有些人也不公平,毕竟你们路演表现不好,至少让人感觉态度不好。”狸子非常生气,表示大不了退赛,不想为了一点奖金背后被人说闲话。“但那时我在气头上,仔细想想另外两个人熬夜整了PPT和演讲稿,虽然最后压根没用上,可要是因为我生气就退赛,确实对他们不公平。”在校生的职业之路虽然这件事在微博上被视为一种“爽文”,仿佛狸子和同学们为被版号、大赛等所苦的开发者和学生们出了一口气,并通过得奖完成了某种“反杀”,实际情况还是没有听上去那么美好。至少,狸子自己在游戏开发方面的经历很难称得上顺利。狸子很早就知道自己想干什么。他初中时开始自学写程序,并且宁愿为此放弃其他东西:“中考也不考编程对吧,所以我考了个中职。”他最初在中职选的专业是软件工程,因为已经认定自己今后想做游戏。促使他萌生这个想法的是Toby Fox制作的独立游戏《传说之下》(Undertale)。“我是Toby Fox的狂粉。”狸子在不同场合都表达过对这个独立团队的喜爱和共鸣。他给我发来一个视频《Toby Fox致独立游戏制作者的信》,Toby Fox在其中讲述了如何被《洞窟物语》《梦日记》和“东方Project”等独立游戏感动,之后自己也投身创作的心路历程。疫情期间,视频中的某些话显得格外珍贵:“正是因为时下艰难,人们才更需要笑声。”在2020年的日本INDIE Live Expo上,Toby Fox为玩家和独立开发者们送上寄语就像一种连锁反应,狸子也是被《传说之下》打动才想要投身游戏。被拿去比赛的《终极需求》是先有的英文名《UltraNeed》,颠倒一下字母顺序就是“Undertale”。“起这个名字是属于致敬,因为Toby Fox也很喜欢玩文字双关嘛。虽然我也不知道我有没有资格去致敬《传说之下》这种作品。”但这一点他没在路演上说,“毕竟投资人不会在意你想致敬什么,他们只在意你能用热情和梦想为他们带来多少收益。”然而,中职的学习经历和他最初的打算大相径庭。家长把他的志愿改了,改成了秘书专业。因为软件工程要学4年,秘书只要3年,他们希望狸子能早点读完没用的中职,到本科去。狸子说秘书专业对他的性格影响很大:“基本就是教你怎么给领导当狗。”上车怎么引导坐在贵宾座,开会怎么端矿泉水,考秘书证的时候还要把商务礼仪整套演一遍。狸子越来越无法想象每天干这些工作的人是怎么活下去的,也因此确定了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以此为生,与其这样还不如被车撞死。从此,制作游戏的决心更坚定了。中职管得松,他基本每天上课都坐在最后一排拿电脑刷Leetcode,里面除了一些编程的基础知识,还有很多竞赛题和大厂的面试经验。熬过了中职后,狸子去上大专,读计算机应用技术。大专也管得松,所以他大二提出免修所有学科去工作,专业负责人同意了。在此期间他保留学籍,还是学生身份。除了一些外包和不正式的合作,狸子一共在3家公司工作过,都是写程序。第一家公司主攻VR,产品大部分面向海外市场和国内街机,还有少量政府外包。如果你在商场里见过一些投币可玩的FPS游戏,主题是打恐龙或外星人之类的,其中可能就有狸子参与过的项目。“那些游戏都蛮无聊的。”狸子说。不过他最受不了的还是作息。作为实习生,他每天的工资是150元,而下班时间大概在晚上11点。全公司不熬到那时候都没有人走,他也不好意思走。坐他旁边的美术实习生经常要熬夜到一两点,因为工作做不完。有时候大家就睡在公司,公司里准备了行军床。“第一天我工作完回到家,走进房间直接睡在地上了,灯也没关,衣服也没脱。”狸子说,“一想到明天还要去上班,我就希望立刻猝死。”几个月后他离职了。离职之后,他刷到一个视频,发现里面的游戏和当初自己参与过的项目一模一样。他把视频发给前同事,一个策划。“因为我们就是照抄他们的。”策划回答。离职后,狸子花了一周时间重新面试,平均一天面两家。那些公司开出来的薪资最高过万,让他非常惶恐:“我原来值这么多吗?那我之前每天150块,工作到累倒在地是为了什么?”他还通过内推去面试了鹰角,没有成功。另外给出高薪的两家,一家是想做二次元手游的创业公司,另一家是用Unity做课件的。狸子最终选了一家小型独立游戏工作室。据狸子说,他们开出的月薪是所有愿意录用的公司中最低的,大约8000左右,“但我就是想做独立游戏”。虽然在整个访谈过程中狸子的态度比较放松,要什么资料都给得很爽快,可是他唯独不想细说和这家独立工作室之间的纠葛,“我真的很怕他们找我麻烦”。他提到两件让他特别介意的事:一个是入职前说好让他参与独立项目,实际上却一直在做抽卡手游;另一个是,这家公司拖了很久都不跟他签实习协议。实际上,狸子工作过的所有公司都没和他签过实习协议,工资和工作内容全凭口头商议,钱定期打到他的支付宝或微信上。在第一家公司的时候,他没有经验,不好意思提合同之类的东西。到了第二家公司,他提出想签协议,而且学校要求他找实习公司签三联单,只有这样才能发得出报到证。结果老板把他拉到会议室,说:“你有没有发现我这两天都不和你说话了?因为我不喜欢你。”除此之外,还发生了很多他不想提及的事,让他最后离开了这家公司。“失眠了好几个月。”他形容当时的状况,“而且可以说是挺幻灭的,我没法相信这个行业了。”毕竟他曾以为自己找到了理想的工作室,能正式踏足心心念念的独立游戏开发领域。这件事带来的冲击让狸子一时间不想继续这么工作下去了。此前他觉得,只要能养活自己、能做游戏,别的事情都无所谓。从第二家公司离职之后,这个想法产生了动摇。他想获得一些缓冲,暂时远离游戏公司。不过,家里蹲也不是他的风格。当时刚好大专毕业,他就去考了专升本。本科期间,他终于读上了最初追求的软件工程。因为不再被允许免修所有学科,他现在大部分时间都留在学校。《终极需求》是他在此期间出于个人兴趣和同学一起做的。游戏目前有9个关卡,但还有很多东西没有完成,尤其是剧情,所以暂时无法试玩。他给了我一些关卡演示视频。游戏看起来像是经典“推箱子”的变体,主角箱会不断地敛取地图上的宝石,膨胀成其他的形状。主角箱的体型越大,完成关卡似乎会越困难。《终极需求》看起来是个主角箱体型不断变动的推箱子游戏狸子解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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